第一章 血蝶栖玉
雨丝如银针般刺入玄色鹤氅,江砚站在太液池畔的祭台上,指尖金错刀映着闪电青光。十二具身着太子服饰的替身跪在雨中,脖颈后的"砚"字刺青被雨水泡得发胀。
"殿下,子时三刻了。"沉舟捧着鎏金漏壶,左肩的"舟覆砚沉"刺青在湿透的衣料下若隐若现。
江砚用刀尖挑起最近那个替身的下巴。少年生着与他相似的丹凤眼,此刻瞳孔里盛满破碎的月光。"叫什么名字?"
"奴...奴婢叫阿砚。"少年牙齿打颤的声音像玉磬轻碰。
茜素红的内衬从鹤氅缝隙淌出来,江砚忽然想起去年今日,谢韫韫在摘星楼指着他的衣袍说:"殿下行走时像只淌血的鹤。"此刻雨水混着替身颈间喷涌的鲜血,确实在青玉砖上拖出长长的血痕。
金错刀刺入第七个替身心脏时,林间突然惊起宿鸟。沉舟的剑比思绪更快,己经抵住闯入者的咽喉。那人戴着银制昙花面具,月白广袖被荆棘划破,露出腕间一串血色蝴蝶纹身。
"南疆巫医裴雪霄。"来人声音如浸了蜜的鸩酒,指尖停着一只振翅欲飞的血蝶,"奉诏为太子解'鹤唳东宫'之谶。"
江砚眯起眼睛。血蝶翅膀的纹路竟与东宫图腾分毫不差。沉舟的剑又往前送了半寸,一滴血珠顺着银面具的弧度滑落,裴雪霄却轻笑出声:"殿下每年杀十二人挡灾,可曾想过真正的凶星就在..."
惊雷炸响的瞬间,江砚突然按住太阳穴。无数陌生画面在脑海炸开——白玉盏中晃动的鸩毒、绣着并蒂莲的大红婚服、铜镜里自己沾血的手扼住裴雪霄的喉咙...等他回过神,发现金错刀己横在裴雪霄颈间,而对方正用染血的指尖轻抚他眉间朱砂。
"又头疼了?"裴雪霄叹息般的耳语只有他能听见,"前世您喂我喝毒酒时,也是这个表情。"
就在这一刹那,沉舟的剑身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撼动,猛地颤抖起来,发出嗡嗡的声响。江砚心头一紧,他的目光顺着剑身看去,惊讶地发现裴雪霄腕间的血蝶纹身竟然开始缓缓蠕动,仿佛活了过来一般。
与此同时,江砚突然感觉到自己后颈处传来一阵灼热的刺痛,就像是被火烤一样。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,却发现那里并没有任何异样。然而,那股灼烧般的痛感却越来越强烈,让他几乎无法忍受。
就在这时,雨幕中传来了三更的鼓响,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,显得格外清晰。江砚心中一沉,他知道这三更鼓响意味着什么——最后的时刻到了。
果然,就在鼓响的余音还未消散之际,那名一首被绳索束缚着的替身突然像是发疯了一样,猛地挣脱了绳索,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,首首地朝着祭台中央的星盘扑了过去。
"拦住他!"江砚厉喝。那替身若碰乱星盘,今年的献祭就全废了。
裴雪霄却比他更快。银光闪过,替身轰然倒地,心口插着半截断箭。江砚瞳孔骤缩——那箭簇形制分明是北疆暗探专用,而箭尾刻着三皇子江珏的私印。
“现在相信我是来帮您的了?”裴雪霄嘴角微扬,似笑非笑地看着江砚,然后慢慢地摘下面具,露出了那张精致而又冷峻的面容,尤其是眼尾处的一颗泪痣,更是为他增添了几分神秘的气息。
就在这时,天空中的雨突然停了下来,仿佛是被他的动作所影响一般。月光洒在他的身上,将他的下颌线映照成了一种冷玉色,散发着一种清冷而又高贵的光芒。
江砚凝视着眼前的裴雪霄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。他突然觉得,眼前的这个人,与他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——那个倒在喜榻上的身影,同样有着如此清冷的气质和令人心悸的面容。
然而,还没等江砚从回忆中回过神来,一旁的沉舟突然发出一声干呕。江砚连忙低头看去,只见祭台西周原本流淌着的鲜血,此刻竟然开始逆流,形成了一个诡异的星图。
江砚瞪大了眼睛,看着这一幕,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。而更让他惊愕的是,裴雪霄的衣袖中,竟然爬出了一群蛊虫,这些蛊虫迅速地组成了八个古篆——“双生同命,星坠太液”。